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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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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吳庸的笑聲就像是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狠狠拍在了吳天陽的臉上,讓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兄弟情雪上加霜。

吳天陽不笑的時候那略長的臉和過高微彎的鼻頭讓他看起來莫名帶著一種尖銳刻薄的氣質,而當他那略微有些三白眼的眼睛盯視著你的時候,就真的很讓人心中發怵了。

此時吳天陽正用這樣的表情看著吳庸,吳庸臉上嘲諷的笑更深了三分。

看吧看吧,這樣的表情才是他熟悉的吳天陽,才是他在家族中總是面對的吳天陽。

什麽爽朗大方、什麽不拘小節,這樣好的品質吳天陽在他身上可從來沒有用過。

“二弟。你的教養實在堪憂。”吳天陽眼神有些陰沈的開口:“看來回去之後要讓白姨好好再教育教育你了。”

吳庸臉上的表情頓時就冷了下來。

吳天陽的嘴角也在這時候微微勾起。

他從來都知道這個弟弟最大的死穴在哪裏,一旦觸碰就會發瘋、就會露出最難看的模樣。

他等著吳庸在所有人面前大喊大叫口出惡言。

然而這一次吳天陽卻沒等來吳庸的發狂,那滿臉陰沈周身仿佛都圍繞著黑氣的少年在陰沈的看了他幾秒之後忽然就又哈哈地大笑了兩聲。

“哈哈!哈哈哈哈!你說的沒錯,我的教養確實不好,畢竟我是沒臉沒皮、不懂規矩、心思陰沈狡詐的小娘養的。

養我的都不是個好東西,我又怎麽可能是個好東西呢?”

吳庸每形容一句自己的母親就讓吳天陽臉上的表情陰沈一分,而周圍浮屠山的弟子也都用不可理解的表情看著吳庸。

雖然但是,怎麽也不至於用這樣惡毒的語言形容自己的母親吧?!

這位小師弟是腦子不好發瘋了嗎?

司無鳶卻知道這是毋庸無數個日夜想在腦海中卻因為對於母親的愛而無法說出口的惡意。

現在他已經相信那並不是他的母親,於是那扭曲的惡意便可以毫無顧忌的說出來了。

只是,現在可不能這樣把路走死了。

於是司無鳶一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吳庸的腦袋上:“就算你害怕你哥打你也不能胡亂說氣話!”

“氣話說多了最後受罪的不還是你嗎?還楞著幹什麽快道歉!”

吳庸少年被這一巴掌拍的有點懵,他難得能說點真心話,怎麽就成了說氣話了?!他就是要當著吳天陽的面狠狠罵他那個心思惡毒至極的媽!

然而在吳庸兇狠擡頭的時候卻看到了司無鳶對他瘋狂眨動的眼睛,陰沈的少年微楞,然後直接抱頭在地上蹲下,用一種特別驚恐可憐巴巴的聲音喊:

“對不起大哥!我剛剛太難受了說的都是氣話你別在意!你別讓夫人喊我媽打我!別讓夫人關我禁閉!更別喊一群家丁用鍛煉的名義把我打得三天下不了床!

嗚嗚嗚我實在太害怕了,我躺在床上的時候沒人給我送飯也沒人給我送藥,連我親媽都說我是廢物,大哥!大哥!我都這麽慘了你別再打我了!”

少年蹲下的動作無比自然、聲音和身體都在顫抖,這樣子明顯就是長期受到虐待的可憐模樣,於是原本還用奇異目光看著吳庸的眾人刷地一下齊齊轉頭、用更難以置信難以言說的目光看向了吳天陽。

嘶,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

這位天陽師弟竟然有兩副面孔!

司無鳶見冤種小師弟非常上道,當場也蹲下使勁揉他狗頭:“天吶天吶!師弟啊!我光知道你是個經絡有傷的小可憐,長期營養不良、才讓修煉特別緩慢。”

“沒想到你竟還天天遭受毒打!南疆吳家竟然是這麽一個吳家!”

“師弟啊你受苦了!不要害怕師姐在呢!就算是拼著讓所有人跟我一起瘋狂挨雷劈,我也不會再讓其他人欺負你了!”

吳庸一開始抱頭假裝哭喊的時候還帶著幾分報覆的快感,但現在被那少女溫暖的手掌不客氣的揉著腦袋、聽著她說的那並不溫柔卻很有力量的保護的話語,原本還抱頭咧著嘴陰沈的笑著的少年忽然就覺得委屈極了。

他這十八年所一直期待的,不過就是有一個人能夠抱著他、堅定的跟他說“不要怕”而已。

於是,少年忽然就雙手緊緊抱住少女的腰,想要放聲大哭卻又隱忍地默默掉淚。

他只是想要一個真正的母親而已。

司無鳶敏銳地感受到了少年低沈的情緒,嘆口氣又好好地拍了拍他。

然後在吳天陽難得帶著點氣急敗壞的聲音裏把黴卷兒塞到了吳庸的懷裏。

“好了好了,師姐在師姐在。”

“除了師姐之外,你還有大師兄和紅蓮師姐,都在呢。”

“小師姐打不過的,紅蓮師姐打得過,紅蓮師姐打不過的,大師兄一定能打過。”

“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我們都在。”

司無鳶說著還擡頭去問滿頭問號的葉紅蓮和眸色微深的墨白雨。

“對吧紅蓮師姐、大師兄?”

葉紅蓮:“啊?嗯嗯!只要是我的師弟師妹,我葉紅蓮都會守護的!”

但是師妹為什麽只問她和大師兄?一定是因為他們兩個超強!

墨白雨看著那微微擡頭還在用小刀似的發紅眼睛看他的另一個冤種,“哭什麽哭,站起來,今晚開始我就給你特訓。”

吳庸:“……”

雖然但是,他只想要和師姐們貼貼。

“夠了!”

“吳庸你別在這裏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打過你?!你哪一次挨打犯錯不是因為你頑劣惡毒不聽話!!”

“連父親都說你心思陰毒、你母親都覺得你不堪大用,你怎麽能把問題都推到別人身上?”

吳庸剛剛平覆的心情又猛地翻滾起無盡的惡意,但他還是一把就被司無鳶給按住了腦袋:“好了好了,天陽師弟不用太過生氣。畢竟你是到處都受重視的嫡子,我這愚蠢的小師弟只是個沒被好好教養的庶子而已。”

“師弟你這麽爽朗大方,總不至於對自己的親弟弟太刻薄吧?”

“咱們已經在這耽誤了不少時間了現在不如趕緊去萬靈花園看看?或者找一個落腳點先休息整理一下?”

葉紅蓮迅速站出來:“不錯走吧快去咱們各自的家族看看,家族應該已經收到消息都在等我們了。”

葉紅蓮所說不錯,此時葉家陸家和吳家三家已經在等待著浮屠山的弟子們到來,甚至為了更好的見面,三家都聚集到了葉家的會客大廳之中。

而不光是葉、陸、吳三家,在去往城南的時候,司無鳶他們還看到了其他門派弟子匆匆而過的身影。

顯然,接到消息的並不是只有浮屠山宗。

“父親母親!”

在踏入葉家大廳的時候,葉雪蓮非常歡快地喊著沖了出去。

讓葉家主和葉夫人忍不住對最疼愛的小女兒露出了縱容的笑。

陸深也往陸家家主那邊走過去,比起葉雪蓮的歡快,陸深把逼格裝到了位。

只可惜,在他旁邊不遠處還有一個豐神俊朗的墨白雨。

司無鳶重點關註的是吳家。

他看到在大廳主座右邊的坐著的那一對夫婦,那是一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夫妻不和、同床異夢、甚至有點兩看相厭的夫妻。

吳家家主長相只能用端正來形容,只不過配上他化神後期的修為,讓他看上去頗有幾分上位者的氣度。

而吳夫人就是真正的美人了,雖然歲月和並不幸福的婚姻生活削減了她的美貌,但當她的眉眼註視著你的時候,依然足夠讓人心動讚嘆。

“母親!”

吳天陽快步向著這位夫人走過去。

吳夫人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阿陽,你回來了。快讓母親看看你。”

吳天陽便又帶著爽朗的笑容站到了吳夫人的旁邊,同時他的笑容還專門的轉向了吳庸的方向。

他知道,每一次他和母親互動的時候,那個小賤種都會用無比渴求的目光看著他們。

這一次,當然也是一樣。

然而這一次他又錯了,此時的吳庸正用一種堪稱詭異的目光、死死地死死地盯著那個站在吳家家主右側、看起來嬌弱恭順的美婦人。

此時的她看起來幾乎沒有存在感、低眉垂頭薄唇微抿。

但吳庸卻知道當她刻薄起來的時候,那口中說出的話能有多傷人。

知道當她無情起來的時候,那雙眼睛有多冰冷。

而就在剛剛,吳庸更是發現了曾經他完全不曾發現的一個小秘密——

正如他每一次看到吳天陽和吳夫人的互動都會渴望又嫉妒地看著那樣,他的“母親”在剛剛吳天陽喊吳夫人母親的時候,眉稍猛地一皺、嘴角飛速向下拉。

那是吳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憤怒的表情。

吳庸忽然又想笑了,原來這個女人也會因為吳天陽和吳夫人而感到憤怒和嫉妒啊?

原來在他不高興的時候,她也沒有特別痛快。

看著自己的兒子喊了別人十八年的媽,即便這是這個女人自己的選擇,她依然不甘依然痛苦嫉妒著,所以才會把她的那些痛苦和嫉妒全都發洩在自己的身上。

吳庸扭曲的笑了起來。

很好,只要知道這十八年來,這個女人也痛苦過,他就覺得自己尖叫扭曲的內心好了許多。

啪。

吳庸那扭曲的笑聲剛笑了兩下,就直接被司無鳶給拍斷了。

“收收你的嘴臉,太難看的話我可不認你這個醜師弟啊!”

吳庸就嘎一聲卡住了。

然後狠狠揉了揉趴在自己懷裏的黴卷兒,在心裏罵了一句惡毒師姐!

但他到底從那種情緒裏脫離出來了。

然後便又能笑著看向自己的“母親”了。

此時那個女人正用一種高傲的、不讚同的目光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到來。然後好給他一頓尖銳的訓斥。

但吳庸卻對著那個女人猛地笑了一下,特別光明正大的、往惡毒師姐的身後一站,低頭擋住了所有的那女人看來的視線。

當名為血緣與愛的牽絆斷裂、當所有的期盼被徹底打碎,施暴者與被施暴者的立場,便可以反轉了。

從此以後,沒有任何人可以以“母親”的名義傷他半分。

在少年低頭後退的時候,白艷看過來的目光猛地變得陰沈、眉頭也狠狠皺起,她心頭忽然湧起一股極其強烈的不安感,那是原本握在手中的傀儡忽然開始掙脫了控制的預感。

怎麽回事?

這個該死的小賤種只是去浮屠山當了三個月的弟子而已,但他剛剛投過來的眼神、還有此時的表現,為什麽都和從前有了巨大的改變?!

是誰改變了他?怎麽可能有人改變他?!

這小賤種是她花費了十八年時間、一點一點折磨扭曲成現在的模樣的,她在他心中種滿了陰暗惡毒的種子,只差有一天開出最可怕的怪物之花。

然而剛剛她看到了什麽?

那小賤種看向她的眼神變得冰冷、變得沒有渴望與祈求,甚至,還帶著一絲仇恨。

而現在,那個小賤種竟然已經躲在了別人的身後。

於是,白艷如刀一樣的目光狠狠地紮向了司無鳶,這個願意擋在小賤種前面的賤丫頭是誰?

她是腦子不好了嗎,竟然願意和一個陰沈惡毒的小怪物為伍?!

“……哇哦。”

司無鳶接收著白夫人的眼刀沒忍住感嘆了一聲。

“這位夫人你看我的眼神有點兇啊,是我偷你家大米了嗎?”

司無鳶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於是大廳內大部分的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司無鳶和司無鳶看著的白艷夫人。

白艷沒來得及收斂的目光和表情頓時一僵,在心裏痛罵了一句賤丫頭,然後她才努力露出一個笑容:

“並不是,這位姑娘說笑了。我只是想要看看我兒,我平時對庸兒嚴厲了些,他不太親近我我也不怪他。

但我作為母親還是關心他的,我聽說庸兒憑著運氣進入了浮屠山,就想要看看收留我那不成器的兒子的人是誰、是怎樣的一個人。”

短短三句話裏貶低了自己兒子三次,這可真是位好母親啊。

司無鳶看著白艷虛假的臉孔實在是有點受不住,再看看這個時候大廳內大部分都帶著看戲的目光看著她和吳庸的三大世家的人,那冤氣就更有點受不住的想往外冒了。

“那個,您真的想要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嗎?”

司無鳶開始放緩自己體內天水和地火功法的流轉。

同時一臉真誠的問白艷。

白艷咬牙,“當然。敢問姑娘芳名?到底是哪裏看上了我這不成器的小子、”

轟隆隆轟隆隆。

隱隱的大地的震動從地底傳出,那震動起先極其微小,但很快那震動聲就讓一些警覺的人驚疑不定的看向腳下。

墨白雨忽然嘴角一抽看向司無鳶,那雙眼裏是反覆的質問【師妹為何又要作死!】

但司無鳶卻不管他,風一樣的往外竄、在整個葉家大廳難以控制的地動之中對白夫人的問話給予了回答:

“在下司無鳶!”

“號浮屠天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倒黴蛋而已哈!”

轟——

在司無鳶扯著卷毛和吳庸往外跑、墨白雨緊隨其後、其他浮屠弟子瞬間反應過來也面色大變地沖到大廳外面的時候,葉家建造了百年的古樸大廳就在一陣可怕的地動山搖中塌了個徹底。

這樣的塌陷是傷不到那幾位家主的,但看著那突然出現在葉家大廳下面的巨大深坑、葉家家主和其他人還是露出了一個難以言說的、沒見過世面的震撼表情。

“……平平無奇倒黴蛋?”

竟然恐怖如斯嗎?!

司無鳶也低頭看著那個至少有半個足球場那麽大的、完全看不見底的深坑,沈默了三秒,擡頭大喊:

“信我!這個坑和我無關!我的坑不至於深成這樣!!!”

所有人:“……”

呵呵,好一個掩耳盜鈴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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